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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2章 :一點即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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鳳慶郡主還真的是被問住了,她的性格張揚,又仗著太後對她寵溺,結婚前也有點無法無天的,曾經叫嚷著要下嫁給沈念一,還好讓皇上一口給回絕了,要說真得罪過誰,她當真坐下來細細的想。

沈念一也不催促,在旁邊辦起公務,約莫隔了一炷香的時間,鳳慶郡主才擡起頭來道:“沒有,我沒有仇家。”

“你確定?”

“我確定。”鳳慶郡主的笑容很冷靜,“我不過是受太後寵愛,對宮中所有的嬪妃都沒有絲毫的威脅性,而且我從來不參與後宮紛爭,甚至一年也見不到皇上一次,那些女人不會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。”

其次,她對下人都不錯,蕓香跟了她這些年,深知她的脾氣,小事上頭,她不會計較,每個人只要做好分內事,就一切安妥。

更何況,薛家真算得什麽,除了她對於他的感情,除了那個郡馬的頭銜,他在其他人眼中實在不算什麽,他說不喜歡天都的生活,她想都沒想一口答應,陪著他有多遠走多遠,將自己習慣幾十年的地方拋下,沒有絲毫的留戀。

“我們去過很多很美的地方,有時候,坐在山頂看著日出,那種美輪美奐的景色,我也覺得天都根本不算什麽。”鳳慶郡主又笑了笑道,“我已經做到與人無爭,如果不是郡馬失蹤,我這輩子都可以不回來的,還有誰會不放心我,沈少卿,我已經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了自己擁有的,我哪裏來的仇家。”

這些本是她心甘情願做的,沒有什麽好抱怨的,這會兒被沈念一的話勾起來,才知道自己失去的良多,得到的也是良多。

“你說,他去了哪裏,沒有仇家帶走的話,他去了哪裏?”鳳慶郡主忽然覺得累,她的坐姿不再儀態楚楚,肩膀垮下來,顯得更加憔悴,喃喃低語道,“我快馬加鞭趕回天都,因為知道只有這裏能夠尋到他的下落,我有種預感,他在這裏。”

沈念一靜靜看著她,轉過身走到窗前,窗外不遠處紅桃陪著孫世寧研究花圃中尚未綻開的花朵:“世寧,你過來一下。”

鳳慶郡主沒有睜開眼,她應該是真的身心疲憊,這會兒找到可以傾訴的地方,雙腿都無法移開,只想在這個氣息幹凈的地方稍許睡會兒。

孫世寧進來的時候,見到鳳慶郡主呼吸綿長,微微吃了一驚,壓低嗓子道:“郡主怎麽睡著了?”

“她累了,抱怨一通以後就睡著了。”沈念一面無表情的回道。

“她家的薛郡馬不見了?”孫世寧一點即透。

“是,不是仇家擄走的,她說臨睡前兩個人還親昵了會兒,醒來就沒有人影,她生怕薛郡馬出意外,才急急忙忙趕回天都的。”那天,紅桃在大街上遇到的馬車就是鳳慶郡主的座駕,差些撞到了無辜的路人。

“那麽,家中有沒有留下紙條什麽的?”孫世寧同沈念一交換個眼光,兩個人基本是想到一塊去了,“不是說郡主夫婦已經遠離天都,富貴閑人一般的,誰會去打他們的主意,況且郡主這樣奔波而來,也要數天的時日,如果是歹人要挾,也應該早就有線索。”

“她也有自知之明,說薛郡馬那樣的人,抓去也沒有多大的意義,是能威脅太後,還是能夠威脅皇上,不過是鳳慶郡主一個人當他是寶貝而已。”沈念一淡淡看了沈睡中的女人,“她其實是知道的。”

“她其實是知道薛郡馬去了哪裏?”孫世寧忽而為她不值,“薛郡馬是自己走掉的,連只字片語都沒有留下來,就匆匆忙忙的離開她的身邊。”

“走得太急,根本無暇留下話,或者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。”

“會不會有了別的人?”孫世寧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。

“不,沒有那樣一個人。”沈念一分明見到鳳慶郡主的睫毛動了動,她沒有睡熟,分明在聽他們兩人的對話,“薛郡馬的所有都自鳳慶郡主手中取來,他拿什麽去找另一個人。”

本身,鳳慶郡主就是下嫁,有時候,一個詞兒用得真是巧妙,下嫁等於是直接折損了薛家真的顏面,開始的時候,他不介意,因為他明白鳳慶郡主對他的一顆心,真情真意,沒得挑剔,更何況,郡主府中樣樣皆備,衣來伸手飯來張口,沒有地方能夠挑得出刺,漸漸的,他開始想念以往的自由。

每一頓飯,每一件衣服,他都要讓妻子拿捏主意,不是因為沒有主張,而是想要遵從妻子的喜好,有些討好的意味,漸漸的,更加失去自我。

鳳慶郡主依然對他很好,無微不至,她看似爽朗大氣,實則心細如發,看出他內心的壓抑,不喜在那些親戚間游走裝出笑容,實則她也不太喜歡那些人的笑容,有一天,她覺得月色十分美,於是輕聲提出,要是離開天都到外面你的天地走走,不知滋味如何?

薛家真沒想到會是她先提出來,這個念頭大半個月來不知道在他心裏頭轉了多少圈,他卻沒有勇氣提出,因為吃人嘴短,拿人手短,他要看這位賢妻的臉色,盡管她一直給出很好的笑容。

這個建議當然沒有人會反對,鳳慶郡主做事極有分寸條理,在向薛家真提出前的三天,已經在做各種準備,她親自入宮說服了太後,容許放行,太後板著臉不太開心:“當初就不要你嫁這個人,沒有擔當,沒有膽量,為何不是他來同我說!”

“要是當日嫁給沈少卿,大概他有這個膽量,直接與太後老人家面談。”鳳慶說完這句還調皮地眨眨眼,“可惜,當初沈少卿壓根就沒有同意,皇上也跟著起哄。”

“這孩子,怎麽說話的。”太後責怪的說了一句,態度卻和緩許多,“那個沈少卿長得雖然極好,本事也大,但是並非良人,每日那樣忙碌,看著都替他累,你老老實實同我說,是你想出去,還是郡馬的主意?”

“當然是我的,太後知道我自小有個心願想要出去多走走,聖人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,沒嫁人的時候,單身女子遠足,就算有丫環侍衛護著,總是對名聲不好,如今嫁了人,郡馬又體貼,願意陪同前往,那麽千山萬水的,真是應該多走走。”

聽著都像是早已經預備下的應對,但是實在妥當,太後挑不出毛病,只得答應,順帶給了她一筆不小的銀錢,說是出門在外,有錢傍身總是不錯,鳳慶郡主沒有拒絕,歡歡喜喜的收下來,那天從長春宮出來,太後說的最後一句話是,嫁出去的女兒,潑出去的水。

她在暮色中,走出很長一段距離,又回過頭去看看,大概要很久很久不能回到此處,她心裏頭實則有很多放不下,差點當場要哭出來,卻又不想讓身邊的宮女看出端倪,只得回身朝著長春宮的方向,跪下來,恭恭敬敬的磕了幾個頭。

這一幕,讓隨行的宮女又傳話回去,落在太後的耳中,太後正要捧起一杯茶,手發抖,大半的茶水都潑在衣服上,所幸天氣涼,穿得不少,沒有燙傷。

她已經讓道這一步,還是沒有能夠留住薛家真的心,如果他還是走了,那麽就是厭倦了,厭倦了郡馬的日子,也厭倦了她。

鳳慶郡主的眼簾緩緩張開:“是,沒有這樣一個人,因為他沒有時間。”

孫世寧不知她是裝睡,嚇了一下,趕緊要給她請安,被揮手制止了:“這裏是大理寺,你的身份不用給我行禮。”

孫世寧上一回見她是在新婚當日,粉白脂紅,氣色極好,雖然出了那樣的事情,都沒有影響到她的心情,而這次看起來,臉色灰敗,就像是在哪裏吃了一場敗仗,無法恢覆元氣。

“世寧,要是你想留下點線索,又不想對方立時見到,你會放在哪裏?”沈念一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。

“郡馬臨走的時候,什麽都沒有留下嗎?”

“什麽都沒有。”鳳慶郡主低聲說道,“你們都確認他是自己走掉,而不是被人擄走的嗎?也好,這樣也好,不用我擔驚受怕,以為他橫遭不測。”說著話,她笑起來,那笑聲卻一點也不悅耳動聽,反而像是一種嗚咽。

“要是想對方看到,又不會立時發現,那麽肯定是放在對方會得隨身攜帶的物件之中,這件東西雖然一直帶著,卻不是時常取出來查看之物,等哪一天,我不見了,對方才會想到,這樣子就剛剛好。”

孫世寧猜測薛郡馬想要走的念頭不是一天兩天那麽簡單,他性格本來就優柔寡斷,連自己都不能確定,大概是在更早之前就留下線索,然後等著哪一天就下定了決心。

“不知鳳慶郡主身上可有這樣的一件東西?”

鳳慶郡主臉色一變,手忙腳亂的掏出個錦囊形狀的荷包,分明是男子佩戴之物:“這個是當日,我親手縫制了荷包同他換下的,他說這個是其母生前替他繡了,保他平安的,贈予我手中,也希望我時時平安無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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